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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少年(十九)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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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少年(十九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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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道惊雷闪,在阴蒙蒙的乌云中划开清亮,又一道惊雷过后,下起了蒙蒙小雨。

钦天监巍峨雄壮的三层塔楼前,十几个侍卫被杀的落花流水,狼狈的倒在雨水坑洼中。

少女长剑而立,冷冷得对那个尚且能走的侍卫说,“让钦天监章天师出来见我。”

皇城重地,钦天监又是帝王恩宠之盛,谁敢在其门口造次,守卫钦天监是皇城最清闲的肥差,所以禁军只留了一队人手护卫,还都是各大家族朝臣托关系硬塞进禁军的少爷兵。

少爷兵的统一特色,就是爱财惜命,眼见少女武功高强,被打倒后立刻装死装晕倒,反应最慢的一人,不幸被叶熙放过一马,逼去塔楼中请天师大人来见。

传信烟花放出,很快禁军主力会来救他们。

章寂站在三层塔楼上,望着细雨中静立的少女,明媚如火,执着又灿烂,就如同那日他初入皇城时,纵马扬鞭经过他们马车的那个明媚的少年。

被逼上塔顶的少爷兵,对章天师行礼,“大人,去与她讲讲道理?”

“你大胆!”身后为天师擎着伞的小弟子怒道,“你竟想师叔祖下塔,去与那贼人讲道理?万一她伤了师叔祖,你们担待的起吗?”

少爷兵乃吏部尚书的小儿子,家门显赫,从小被兄姐宠着长大,入禁军当差,纯属在家闲的无聊,想找个事儿打发时间。章天师他还忌惮几分,这些小喽啰,不就是衍山弟子,江湖草莽,竟然敢跟他颐指气使?

“那我这就下去跟姑娘说,天师大人不肯下来,小的人微言轻请不动,还请她亲自上塔见大人,”少爷兵见那小弟子瞬间害怕了,嘟囔道,“禁军怎么还不来?”

章寂转身入塔,走下旋梯。

“师叔祖您真要见她?”小弟子惊了,“万万不可啊师叔祖!”

“来者是客,”章寂没有停下脚步,“她使的是秋水剑诀,是落叶山庄庄主叶渡之的女儿。我们虽承钦天监职责,在奉天城长住,却还是衍山弟子,江湖朋友拜会,有何理由不见?”

小弟子无话,只能擎着伞跟着。

叶熙在雨中,眸光如剑锋一般锐利,章寂缓缓而至,相隔五步时,抱拳道,“叶姑娘,外面雨大,还请塔里说话。”

“你就是章寂?”叶熙不动。

章寂也不动,“是,我是章寂。”

“你为何要以天道之名欺骗皇帝?”叶熙举剑指向章寂,“欺君之罪,其罪当诛。”

“师叔祖!”小弟子吓得扔了伞,就要逃走,章寂却依旧不动,那淡然的明眸与叶熙对视,气势一点也不输她。

“此事,我不能说,”章寂缓缓道,“若叶姑娘想算命数,算姻缘,我倒是可以帮上一帮,但福星将世的前因后果,恕我不能告知叶姑娘。”

既然对方不愿废话,那她也当机立断。她来就是为了杀章寂,杀了这个要夺走她亲人的人。自从她的秋水剑诀步入第三层修炼,她脑海中经常浮现杀人这个念头。之前李长舟被蒋谦冤枉,她也曾动过这样的念头。想着想着,手腕用力,长剑刺向仇敌。

章寂身后的少爷兵,看的眼都直了,章天师也太淡定了,那一剑正冲眉心,却面不改色心不跳,仿佛来者是一根羽毛,而不是能夺他性命兵刃。

方才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弟子已经瘫软在地,露出比他还窝囊的表情,少爷兵见事儿不好,立刻闭眼倒地,吓晕总行吧。

眼前晃过一抹黑影,叶熙的剑锋离着章寂的眉心不过一寸,可她的剑,却是不能再动一寸。

xue道被封,气息混乱,只是一瞬间,叶熙完全没有感觉到,那黑影何时接近了她,或者,黑影自始至终都在附近。

黑影站在章寂身后,接住了小弟子瘫软落地的油纸伞,为章寂擎过头顶。

“魏慎行,”叶熙吐出黑影的名讳。

黑色面具,暗鹰制服,长短两刀,还有周榭泉说过的六个手指头。叶熙不难判断,此人是暗鹰中地位最高的指挥使,武功也如周榭泉所说,达到几乎出神入化的境界。

她不是魏慎行的对手,远远不是。

“圣旨已至英王府,福星将世乃天命所归,谁人都无法改变,叶姑娘请回,”魏慎行拿掉了叶熙手里的剑,那是一把名剑,百年前出炉时也曾名震江湖,记得是御赐之物,安王爷竟送给了这位义女。

他与安王爷的义女有过一面之缘,英王府匆匆一瞥,对这个为英王世子殿下争辩的小姑娘,当真没留下什么深刻印象。可不久前当安王世子殿下跪在尚书阁外时,皇上竟命他亲自走一趟钦天监,阻止叶熙伤章天师。

皇上说,叶熙的眼神里有杀意,如暗鹰卫中那些因为练功走火入魔的孩子一般,执念之中有喜欢的,想要保护的人,若是那人受了委屈,或者受了伤害,杀意就会蒙蔽他们的心智,把他们变成恶魔。

叶熙会杀了蒋谦,也会杀了章寂。

如陛下所料,叶熙果真来了钦天监。那就说明,她已经有了走火入魔的征兆。都说秋水剑诀是江湖最厉害的武功,叶渡之以秋水剑的霸道和多变问鼎江湖。修炼这种上乘武功最忌讳的,就是内心情绪的大起大落。

叶熙周身气脉运转周正,魏慎行解开了她的xue道。

雨越下越大。

魏慎行伸手,把剑交还给叶熙。

叶熙接过剑,方才的怒火,在骤然的失败和近乎瓢泼的大雨中,缓缓转淡。魏慎行在,她拼上性命也得不了手,于是转身离开。她记住了章寂的脸,终有一天,她修成秋水剑诀,变得和父亲一般厉害的时候,必会取走这厮的性命。

“陛下说,于世子殿下而言,西北之行,不一定是坏事,”魏慎行望着叶熙的背影,向叶熙传达皇帝的话。

如嘉顺帝在尚书阁同英王爷说的,孩子在父母身边,永远长不大,该放手时,就得学会放手。

“章天师又何苦呢?天意如此,和天师没有关系,”魏慎行已完成任务,不在此地多留,眨眼功夫,消失不见。

章寂鬼使神差的,跟着跟着走了几步,走出了油纸伞,暴雨淋漓,浑身湿透,一点也不觉察。

“师叔祖!”爬起来的小弟子赶紧接住伞柄,跟上章寂。

“怎和我无关?”章寂喃喃自语,“怎和我无关……”

*

深宫暗夜,尚书阁外,老太监举着伞,匆匆走下雨水洗刷的更苍白冰冷的石头阶,伞面遮过阶下长跪的不起少年的头顶,“殿下,陛下说不见您,您还是回去吧。”

“有劳公公,见不到皇爷爷,我不会走,”李澈在大雨滂沱中跪了一个下午,湿冷阴寒彻骨,脑袋越发晕沉,可尚书阁大门紧闭,皇爷爷知他来意,避而不见,双腿早就发麻发颤,他不知掐了自己多少下,才硬撑着到现在。

他要见到皇爷爷,他要把李长舟留下来。

老奴叹气,“殿下这是何苦。”

他在这深宫中几十个春秋,伺候过两代帝王,这种借天命之说的把戏,循环周转不知道上演过多少回,皇上未必会真信了。圣旨既出,便是皇上想这么做。

天子高位,亲缘寡淡,纵是帝王最宠爱的孙儿,也不能改变帝王已经做下决断的事。

殿下自小聪慧,怎就看不透呢?平时沉稳谦和识时务和的安王世子,竟也会生出倔强无礼的反骨。或许,他早已看透帝王的制衡之术,知事不可为,却因着一股心气难咽,执着的想要为好兄弟逆天改命搏上一搏。

老奴擎着伞,站在李澈一侧,他能做的,也就只有为这强撑着不肯屈服的少年,遮住苍天降下的涟涟雨水了。

“皇爷爷,孙儿请愿去往西北,”李澈知道皇爷爷就在里面,听得见他说话,不断地重复,只想自己替李长舟走这一遭,“皇爷爷,孙儿求您,您别让长舟去,让孙儿去。”

李澈从不指望皇帝改变旨意,西北战事屡屡失败,民怨沸腾,当下派皇室宗亲亲临战场督战,最能安稳天下人心。

可为何偏偏是长舟呢?就因为他是英王府的世子,英王爷的嫡长子,就因为皇爷爷想要打压英王府在群臣中日益强大的权势吗?

奉天城谁人不知,英王世子是个什么纨绔品性,不思进取,不服管束。可他有个有本事的爹,皇城里无论做错什么,都有英王府给他谋划算计。但放在西北军营中,天高路远,危机重重,变化莫测。娇生惯养的纨绔世子,怎么可能受的了西北的艰苦和军纪的严苛?他闯下弥天大祸又有谁来管,有个闪失谁能及时保护。这些无端横生的变数,才是对如日中天英王府最大的牵制。

恐怕他的母族,也在此事上推波助澜了一番。

英王伯为了大局,唯有隐忍。

可谁有想过,万一祈梦城破,鞑靼铁骑直入西北军防线,大周不得不迎战,西北掀起腥风血雨。卷入战场刀光箭雨,谁还会管什么福星将世,凭李长舟那三脚猫的腿脚,逃命都是拉在最后的那个。

皇爷爷不会收回旨意,他就算跪到死,也是无功而返,但他还是坚持着不放弃,想要为自己好兄弟,向长辈和权势,抗争这么一回。

日落月升,雨势不停,万里乌云,遥无辰星。

“皇爷爷,孙儿求您,您别让长舟去,让孙儿去……”李澈不断地重复着恳求,他只剩下这一个恳求,却怎么也得不到回应。精神由实变虚,迷离空洞,最终淹没在漆黑之中。

福公公在尚书阁外,低声回报,“皇上,殿下受了雨水寒凉,发热不止,强撑不住晕过去了。”

许久,嘉顺帝疲倦的声音传出,“送澈儿回安王府,再请太医院首座跟去看看。”

“是,”老奴退下办差,马车从内宫中缓缓而出,宫门大开,安王府果然有管事等在宫门之外,见有马车立刻上前询问,“世子殿下可还在宫中?长舟殿下已经接了旨,王妃娘娘命属下来接殿下回府。”

无诏不得入宫,他们只有等在门外,询问来往马车殿下的情形。

福公公把帘子拉开,“快,帮一把手。”

管事一愣,自家殿下全身湿透,还在说胡话,当即吓得哆嗦,“这……这……”

“没有大碍,只是受了风寒,太医已经在去安王府的路上了,”安王府的马车比宫里的宽敞,福公公命人把马车靠过去,管事几人合力把殿下从英王府的马车,擡进了安王府的马车。

李长舟被晃动惊醒,李澈躺在马车上,半身都是淤泥和雨水,一向注重仪容仪表的贵公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。

“阿澈……”他试了试李澈的前额,果然生了寒病,听马车外老太监在嘱咐驾车的管事,“殿下淋了半天的雨,尽快回府烧起炭火取暖,裹上被褥,寒气入骨,烙下病根就是一辈子,你们万不可懈怠。”

李长舟当即脱下自己的外衣,把李澈裹了个完全,连打两个喷嚏,他在马车里等了半宿,也冷的哆嗦。李澈一直没回,安王妃着急,怕儿子出言不逊惹怒了皇帝,李长舟就跟着管事一起到宫外,可任凭他怎么胡搅蛮缠,宫门都挡着不让进,英王世子也不行。

“你说什么?”李长舟听着李澈好像在说话。

李澈在做梦,梦里求皇爷爷收回成命,“皇爷爷,您……别让长舟去,让孙儿去……”

“傻子,”李长舟揉开兄弟皱成一坨的眉头,“阿熙傻,怎么你也傻了?皇爷爷怎么舍得让你去啊?再说……就算皇爷爷舍得,婶娘也舍得得,我也不舍得。”

*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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