晋江独家(1/2)
晋江独家
平都,城南。
院子里遮天蔽日的大树已经褪下了外表光鲜,落叶零零散散落下,在地上铺成一件厚重外衣,尽管颜色漂亮,但配着两旁焉黄枯草、古旧院墙,仍旧显出它独有的荒凉和破败。
稍给人安慰的,大概只有院子里绵延不断的嘻笑打闹。
时不时还要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哭嚎。
地上枯叶都被震碎了。
“许尤…许尤……”
远远地,不知道谁在喊,有些听不真切。院墙之上,一个衣着打扮普通到极致的女孩儿擡头,眼尾上勾,带着些锐利的目光从手里一堆灰蒙蒙的纸上挪开。
院墙底下,一个扎着乱七八糟双马尾,目测不过六七岁的小女娃踉跄着跑了过来,嘴里还含着自己的手指头,口齿不清喊她:
“姐姐,院,院长妈妈找你。”
“……知道了。”
女孩儿手一撑,轻松从院墙之上跳了下来,胡乱将手里纸张揉成团,混着那支笔一起随意放进衣服口袋,不厌其烦半蹲下身,把双马尾女娃嘴里被嘬得发红的指头拿了出来。
语气无奈:“让你别吃。”
向院子外面走去,又路过那群天不怕地不怕,一天到晚没个正形的弟妹们,他们正原地不动,睁着眼睛悄悄打量。
许尤懒得多理睬,只随意瞥了一眼,但目光从他们围成圈的队形中掠过,又落进圈里红着眼眶,落着鼻涕,胸膛剧烈起伏,捏着拳头一副要同谁拼命模样的小孩身上时,还是忍不住皱眉:
“不准欺负新人!”
一群小孩子都急急忙忙点头,被许尤扫过时,齐齐往后推了两步,乖巧道:“知道了,姐姐。我们不欺负他,我们只是同他玩。”
话落,一个个都跑开了,落下的脚步将地上枯叶踩成二次受损,稀碎一地。嘎吱嘎吱响个不停。
许尤擡步。
到达前院的长长上坡时,院长妈妈正艰难推着废弃三轮车往上,车上载满一大堆的废瓶子和废纸盒。许尤忙上前帮忙。
“阿尤来了?”手里的东西忽然轻便不少,不用看楼士芳就知道是谁来了,咧开嘴笑了起来,细长皱纹爬满整张脸。
她已经六十五岁了。
许尤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目光从那张布满岁月痕迹脸上挪开,手里不自觉加了些力气,她皮肤白,手腕内侧的青筋在阳光下便很明显。
“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完了吗?”楼士芳偏头看她,问。
“嗯。”许尤答。
“难不难啊?”
“还好。”
“那……学校的通知什么时候下来啊?”
许尤手心出汗,忽然一个打滑,三轮车带着两人不住往后退,好不容易稳住,许尤轻轻放在衣服上擦了擦,有些不自在:“……不知道。”
“可能今年不强制去学校也不一定。”
“什么,那怎么行呢?”楼士芳有些担心。
平城一中的规矩,向来都是学生们毕业年时,年级前十强制去学校住宿一年,虽然学费不减,也不发额外的奖学金,但是住宿费少了一半,还可以直接被京北附中录取。
如果被京北附中录取了,便怎么都不用担心许尤能不能进好学校了。
毕竟京北附中是有名的京大栽培室。
许尤不语。见楼士芳实在担心得不行,连眼角汗水快要渗进眼里了都没注意,这才撚了撚指腹,慢吞吞开口,有些无所谓:“其实……住不住校无所谓。”
反正她能考上。
不住校的话,她可以继续留在院里,每天放学后可以帮着做做事,打打杂,管教管教弟弟妹妹,还可以出去做家教挣点钱,不至于让几位妈妈这么辛苦。
而且最重要的是,如果不去住校,就不用出那笔已经减免了二分之一,但还对一个孤儿院孩子来说,还是昂贵得咋舌的住宿费。
在吃不饱穿不暖的孤儿院里,那是天价。
她平日里的补课费用不多,因为才初中,奖学金也少,全部填进窟窿里,也只能算杯水车薪。如果去住校的话,那笔钱,可能几个妈妈又要没日没夜打零工很久,可能弟弟妹妹们也会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油腥……
许尤根本不敢想。
两人推着车,费些力气慢慢往上走着,楼士芳还在一个人碎碎念。
忽然,她转头,盯着许尤那张稚嫩但初显稳重与成熟的脸,忽然心有灵犀般质问:“通知是不是已经出来了?你是不是私自把名额让出去了?”
许尤脚步于是猛地一顿,脑子里理由一条接一条,正想开口蒙混过去时——
“不准骗我!”
“如果你真的没有得到通知,那我回去就打给你们学校问消息。”
许尤的嘴终于闭了下来。
“你啊你,”楼士芳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,千说万说,还是抵不过这孩子的倔,心里下定主意,她说:“明天周一,我和你一起去学校,问老师能不能把这个名额拿回来。”
“多好的一个机会啊,啊?别人求都求不来,你怎么犟成这个样子,像你前面那几个姐姐一样?能不能听点儿话,啊?”
说了好大半天。
末了,她忽然想了起来,目光惊疑:“那钱你应该还没用吧?”
有这个老规矩,把名额让出去时,顶替上来同学的家长一般都会给一笔钱,数量不多,但算心意。
谁能不感谢给自己孩子这么好机会的人呢?
也只有许尤傻成这样子。
闻言,许尤摇了摇头:“还没。”还没来得及。
因为消息周五才下来,她同班主任商量的时候,班主任劝她再好好想想,实在不行,周一会把顶替上来的同学带到她面前。
班主任是知道她情况的。
“没有就好,没有就好。”楼士芳松了一口气,眉头的褶皱都散开了不少。
说话间,两人已经爬坡上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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